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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明说事中国院士历险非洲
高福院士现在是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这位中国唯一的传染病研究科学的院士,可他差点儿没从非洲回来……
事情还得从三年前发生在非洲的那场要命的埃博拉疫情说起。这一年8月8日,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向全世界发布了一道通告:在西非爆发的埃博拉疫情正式确定为“国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而抗击埃博拉则成为“世界性联合行动”。
国家主席习近平在8月10日便就埃博拉疫情专电分别向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三国总统表示慰问。
此刻的中南海,还收到了一封来自世卫组织总干事长陈冯富珍署名的亲笔信,希望中国履行负责任的大国义务,全力支援西非抗击埃博拉疫情。“中国是我的祖国,非洲兄弟姐妹们经受的疫情灾难,如同我的祖国兄弟姐妹经受的痛苦一样,我请求自己的祖国伸出温暖而有力之手,帮助非洲,也帮助我……”
9月12日,习近平主席签发命令:中国组织赴非抗击埃博拉医疗队,调动我最好的流行病专家、防控专家和我军传染病医务人员,自带设施,三天准备,16日出发,17日抵达非洲……
这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医疗远征支援队伍,去万里之遥的非洲大地拯救我们患难的兄弟姐妹。高福院士就是这支援非医疗队中举足轻重的一员。
“我们中国医疗队到达塞拉利昂最初的日子,也是埃博拉疫情爆发越来越严重的日子,街头出现乱扔尸体,大批塞国抗埃博拉专家死亡,民众仍然毫无保护措施。所以,我们到达后,整天忙着跟塞拉利昂政府和当地医疗机构进行沟通和建议建立相关防护疫情的措施,以及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建起我们的病毒检测中心和介入对感染者的治疗等工作,我是中国医疗队的业务方面的负责人,自然里里外外都要出面,既当战斗员,又当指挥员……有些时候明明知道不该与当地官员和治疗一线的医疗人员贴得那么近,但那是工作,那是战斗。”
“设想一下:你是一名已经投入战场的战士,如果一颗子弹从你身边穿过,甚至擦破了你的皮肉,你还参加不参加打仗了?肯定要继续战斗嘛!这是战士的责任和命运所决定了的,不可能改变。而你要继续战斗、继续打仗,下一颗子弹就可能击中你的脑袋。这就是战场留给战斗员的命运。我说过,我既是院士,也是战士,到了塞拉利昂,到了埃博拉疫区,没有谁能逃得过、躲得了那里的空气和那里的人,更何况我们中国医疗队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处在水深火热的非洲兄弟姐妹们,哪里顾得上每一分钟、每一件事都百分之百的按照原先设定的‘规矩’做嘛!”
“事实上你也没办法完全做到,人家总统和部长见了你中国朋友,一高兴就跟你碰胳膊肘(埃博拉流行期间,见面礼由拥抱或握手变为碰胳膊肘),你能退后避之?跟总统和部长碰胳膊肘后,他的随行助手你就冷落人家了?你还得跟人家碰胳膊肘……这么一来,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埃博拉的潜在感染者!不是我们还没有去时,就有总统的卫队队员感染埃博拉而死亡了吗!”高福说。
“你的发烧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出现的,所以把同行的整个中国医疗队吓坏了!甚至国内的领导们都紧张得不得了啊!”我说。
高福笑:“这些我倒不是知道太多。”
“院士出事,咱中国援非的面子何处搁?”我说。“关键是你这人太珍贵了!你出了事,不仅关系中国少了一个大院士的问题,而是意味着西非这场与埃博拉病毒搏斗厮杀的战斗更加残酷,让人感觉不可遏制似的。”
“你这么一分析,我还突然感觉我真的不能‘光荣’啊!”高福幽默道。
“怎么搞的?他发高烧还了得!”全队惊恐!
9月30日起床,有人向队长钱军报告:高福院士体温38.1度。
“怎么搞的?他发高烧还了得!”全队惊恐!
“一刻也不能耽搁!”钱队长当机立断安排对高福院士进行埃博拉病毒的检测,结果成阴性!
阴性?那怎么还会高烧呢?是不是病毒还在潜伏期,而没有被检测出来呢?
“吃药!药量加倍!必须把高烧压下去!”队里的几位负责人紧急汇聚在一起,悄声细语地在开“秘密会议”……
“尽量不在队里扩散影响。”
“要不要向国内报告?”
“这个……”队长钱军开始踱步。
“还是不报的好。”
“如果院士一旦……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呀!”
“可一旦报上去国内还不一片惊恐呀!”
“队长,你拿主意吧!”
争执持续不下。大家的目光聚到钱军身上。
“你们看我有啥用?”钱军显得有些怒了,脸色铁一样的板灰,声音强压着问:“你们谁给我说清楚:高院士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到了哪些地方?还有,跟谁接触过……”
钱军问的这些问题,其实是关键之关键。病毒传染病,就是“传染”二字令人胆战心惊。在场的都是中国传染病专家,谁都清楚钱军所提问题的要害所。为了百分之一千的保险,钱军队长对高福院士进行了疟源性疟疾病毒进行了检查,依然是阴性。
“高院士从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每天要跟当地卫生部门打交道,至少接触过当地各色各样的人几十个,而且在不同场合。”有人说。
“他在国内就是出名的‘工作狂’,到这儿后每天工作在十五六个小时以上。他既要指导我们队员们的工作,医院等病毒治疗现场察看……比谁都靠近病毒前沿!”
“他是院士,总该不比我们缺少警惕性吧。再说他的专业水平比我们都强,不至于吧?”
“正反方”激烈争辩,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
“怕的就是他太自信,太忘我工作了……”钱军一边听着大家的争执,一边摇头感叹。
“现在重要的是要把他‘控制’起来,而且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出来他被‘控制’了!这是第一点。大家务请注意了:对高院士的‘控制隔离’,要做到外松内紧,不得让外人看出来,因为这涉及可能产生的重要的国际影响!你们都明白吗?”
钱军没有把话说得那么透彻,但关于这一点中国医疗队的所有人都明白,因为从中国医疗队到达塞拉利昂的第一天起,多个国家的医疗队和国际媒体及相关情报机构早已“盯”得紧紧的,任何一点“情况”,都可能成为抹黑中国医疗队和抹黑中国的“爆科”。假如一条“中国顶级病毒专家、院士先生在西非防治埃博拉前线感染”的消息传出来,肯定成为全世界瞩目的新闻,那将对中国医疗队和中国形象是何等的压力!
保密是绝对需要的。但如何让之前每天出现在塞拉利昂埃博拉战斗各种现场的公众人物高院士既能保持原先的工作状态、又能确保身体情况的“异常”不泄露,这是个高难题。
按照当时当地的规定,凡发现高烧者皆需要隔离入院。在西非国家,除眼下严重的埃博拉病毒袭击外,热带病如疟疾等也都是以发烧为最初症状。但高福院士的发烧到底是一般性的感冒发烧,还是其他热带病传染,还是埃博拉病毒感染?这三者间分析结果,中国医疗队的内部给出的初步结论首先排除了其他普通热带病传染的可能,但也非绝对排除,因为高福同所有中国医疗队员一样,已经踏上塞拉利昂国土有半个来月,热带病的传染有半个月时间也够了。
但专家们认为,从高福和中国医疗队到达塞拉利昂后所做的工作范围看,普通热带病传染概率相对小些。普通感冒发烧?这是大家所愿望往这方面去靠的,但又有谁能说他高福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我身体一直是棒棒的,你看看我的肌肉!”高大帅的院士平时就喜欢“吹”他如何如何的运动和健康,“一年到头不知生病为何物”的他,让人怎会把普通感冒发烧的事贴到他身上呢?唯一,唯一的可能就是埃博拉病毒“粘”上了他——可不是,唯他天天跟塞拉利昂的官员接触,医院检查调研、技术指导……
唉,老天爷可千万别……中国医疗队的上上下下都为院士高福担心起来,几位年轻女士已经悄悄在为“高大帅”的院士祈求平安了。这不,换谁都担心死了:在发现高福第一个高烧点的当日傍晚,他的体温竟然升到了39度!
天!这可怎么办呢?中国医疗队的最高决策组织的“五人小组”——现在只剩下四人,高福被隔离,两对两的意见争执不休:一方主张立即向国内报告,以求上级指令,实施特殊措施,以防万一;另一方则主张等等再说,倘若能够自行将院士的病情缓解下来,治疗好,这样对稳定军心,坚定战斗决心,保护中国医疗队形象会有积极意义。
“都别争了!再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结果!”钱军抱着头,使劲地摇晃着。最后,他直起腰,说:“我们争了半天,却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人,他才是化解高院士危险的关键性人物……”
“你说的是谁呀?”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询问钱军。
“他高福!”钱军忽闪了几下眼皮,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对啊,他是我们全医疗队最高技术权威、中国顶级病毒传染研究专家,遇到这样的问题,非他莫属!
“咱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有人喃喃道。
“什么不近人情?这是最大的近人情!”钱军有些窝火,说:“你们想想:他发高烧,我们在外围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将他隔离起来,送些降高烧的常规药,再配上几个医务人员在外围帮助他,我们也在隔离室外面精神鼓励他。可这些对作为院士的高福来说,等于哄孩子一般,他全清楚,全熟门,起不了太多作用。最关键的是,真正要挺过来的话,显然要靠他自己。你们说我的话是不是在理上?”
“话是这么说,可总感觉心里有些对不起院士他……”有人仍在磨叽。
“行了行了,谁都别装啥好人!现在最关键的是看高院士后两天的身体变化情况了!咱四个人除了日常工作外,轮流值班,监督察看高院士的发烧情况,每两小时通报一次结果。”最后还是“五人小组”的刘柳作了最后决策。钱军则去找全队最有经验的吴护士长,请她24小时全程负责高福院士的生活与治疗事宜。
“亲爱的院士同志,你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让我们担忧……但我们都有信心,你的体温是完全可以降下来的!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钱军觉得自己今天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怎么没有一点儿平时的那种“高山流水”般的畅快了!站在隔离室门外的地方,他不敢抬头正面看一眼自己亲爱的战友、院士同志,因为他惧怕院士会嘲笑他,或者因为自己的过度担忧让院士看到后反而造成心理上的负担。“我说这些话是希望……”
“哈哈哈……”钱军突然被一阵朗朗笑声所打断。当他抬起头时,见站在十几米外的隔离室内的高福院士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满满的嘲讽味道。
“你、你笑什么?”钱军一副窘相。
高福院士调皮地挤挤眼,说:“你们心里想的啥我都清楚,放心吧,亲爱的同志!我知道如何对付自己的身体变化,再说,作为一名病毒研究专家,过去光在理论上和实验室里打太极拳,现在用自己的身体来感受太极拳的奥妙,其实才是考验一位病毒研究专家的本事。放心吧!亲爱的同志!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请求,准时送来相应的药物和食物,其他的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保重!院士先生!我们的抗击埃博拉战斗才刚开始,大家都等着你带领我们去冲锋陷阵呢!”钱军的眼里有些发热,声音变得微微颤抖。
高福眯眯一笑,没有说话。
分手就在咫尺之间,但仿佛远隔千山万水。这一刻,钱军是沉重的。高福其实也不平静,他感觉自己从事病毒研究半辈子,唯这一次有些粗心大意了——毕竟这儿不是国内,也不是英国的牛津和美国的哈佛,这里是落后著称的非洲,尤其是在死亡率超高的埃博拉病毒传染高发期的时候,稍不谨慎,谁都会酿成大错。
已经有报道,美国医疗队员不幸患上了埃博拉,虽然被运回美国本土,但看到运回本土的那一刻全美上下惊慌失措的情形,就足够令身在非洲前线战斗的各队医疗队员们寒心:咋了,我们千里迢迢,远征非洲,冒着生命危险到非洲支援人家抗击埃博拉,可一旦我们不幸感染上了病毒,你们身在后方的人竟然把我们当作瘟神似的惧怕,甚至恨不得一焚了之……悲兮!
“当时高院士发烧时,我们已经听说一个非常严酷的现实:曾在国际著名杂志《科学》上发表埃博拉论文的6名署名作者,其中有5人因感染埃博拉而死亡,其中不乏塞拉利昂的首席医生。在我们已经到达塞拉利昂后那位被指派给我们检测队送标本的司机也因感染埃博拉而死亡,还有作为塞拉利昂卫生部与我们医疗队联络员的蒂莫西也因感染埃博拉而死亡……如此严重的情况,我们不能不高度警惕高院士发烧的病情。”
面对埃博拉病毒,专门从事病毒研究的高福院士这回遇上了自己如何战胜“病毒”的要命课题了。
现在他在隔离室。
所谓的隔离室,其实就是平时医疗队员们自己居住的“蜗室”临时改造而成的。“疑似者”被告知,在隔离期间不允许擅自走出这十几平方米的“蜗室”,吃喝拉撒都有人负责着……独立与自由惯了的院士很不习惯这,但必须遵守。这也是他在出国前就给援助西非抗击埃博拉医疗队制订的预防措施之一。教人与自我管理,尽管同样的内容,但体会绝不一样。高福这才感觉自己当时制订的每一项预防措施是那么“不近人情”。想到这,他笑了。
那笑是在黑暗中……他嘲讽自己笑得那么阴奸。可不,现在轮到自己也跟着倒霉了!
独守蜗室,做得最多的三件事是:喝水。猛吃板蓝根和白加黑。手不离体温计。
按规定两小时测一次,这是需要“上报”的任务。但“不怕死”的高福自己其实一直悄悄在进行每一小时测一次的“战斗”……
“在那种情形下,你真碰上了发烧,能不担心吗?所以我也是人呀!”事后高福这样说:“一小时一测,是格外在乎自己的身体变化。”
隔离的第二天,早上输液两袋。高福的体温测试结果是37.4度,属偏高;
上午9时,我驻塞拉利昂的赵彦博大使来探望。此时体温测试结果是37.8度;
为了万无一失,再一次对高福进行了埃博拉血清检查,结果成阴性!但是在非洲不仅仅有埃博拉的威胁,为此,钱军队长命令对高福院士又进行了:基孔肯雅IgG抗体;流感AB病毒;伤寒、副伤寒IgM/IgG抗体,基孔肯雅、流感均进行了监测,还是阴性。
中午:体温测试结果:39度!
此时的高福真有些紧张。这个时间段还出现这么高的体温,这显然接近“埃博拉病毒患者”的体征特点。但真正感到紧张的是中国医疗队上下。“院士高福出现连续发烧症状”的绝密电文,随即通过我驻塞国大使馆传回祖国,到了国家卫生计生委主任办公桌上,很快又进入了中南海……